你是红尘里的一圆明月

[也青]《床前明月光》

《是风》的后续


  三点刚过一刻钟,一个醉醺醺诸葛青在这寒夜萧杀的北京街头让王也给捡回去了。

  王也捡着诸葛青那会儿见他是已经快在马路牙子上躺成一片了,要说这个老青也是真会折腾人,醉成一滩了,连个地名都报不上来,老王也不恼,劳烦人司机师傅沿着街开,兜兜转转才把人找着。

  他下车去把诸葛青就地拎起来,拎猫似地晃晃,又把他吃进嘴边的几根发丝拿手指撇开,再拍拍这张生来就是在少女芳心里纵火的好看脸蛋:老青啊,再不醒我可要请你吃土了。

  这招简直奇效,听着一把熟悉嗓音在天灵盖上头回荡,客客气气地要请自个儿吃土,他诸葛青再怎么胆大心细都受不住这盛情,哗地身板坐了个挺挺直直,险要在着大黑天里亮出他两颗LED似的大眼睛。

  “呦,王哥,让您受累了哈……”

  王也叹口气,说诸葛青你少跟我在这嬉皮笑脸的,上车。

  

  到底还是体恤人的,王也一路护送着他回下榻的酒店。路上诸葛青清醒迷糊一半一半,悄悄拿眼往旁边瞥过一瞥,瞧他王也一副好脸孔侧去一半,目落黑夜繁星点点,他才敢更放肆地瞅,看那流光霓虹自那双目里潺潺流过,好景色呀,就是不知道还能看多久。

  车里安静,时不时传来点前头司机的哈欠声。过半晌,王也上下嘴唇碰着一块:老青,你来北京干啥,咋不和我说一声。再转过去盯他那双睁着闭着都一样的弯弯眼,诸葛青见装死不成,囫囵一阵也扯不出点什么好借口,索性从了心:

  我这不是想你了,来给你个惊喜……

  “惊喜是挺惊喜的。”王也摇下车窗散散这一车酒气,“你可真能整,就不怕我狠心不来接你吗?”

  诸葛青嘿嘿笑两声,也不辩驳,你要真不来,我这心倒能死地痛快些呢,他想。

  掖着颗心一路蹉跎好不容易到酒店,阿青趔趔趄趄下车要自个儿上楼,后脚跟了一个王也,诸葛青这时候脸上有些慌是挂不住的:怎么了老王,你不回家?

  为了接你我可是偷摸出来的,这个点回去你知不知道我妈该杀了我。王也晃悠悠地跟在后头,再一翻干干净净的裤兜亮给他看:出来的时侯走得急,没带身份证。

  “睡你床。”


  这回是一道惊雷劈开他诸葛青的天灵盖了,豆大似漫画效果的汗水在颊上挂了几颗:“别吧老王,我跟男人睡过敏!”

  那你就过敏着吧。王也不理他,就没走的意思:怎么地,千里迢迢上北京这来喝个烂醉,再大半夜地把人喊出来就为着我给你叫个的士送你回酒店,诸葛青你涮我啊?

  “那不能。”诸葛青耷拉着个脑袋磨磨蹭蹭领人上了楼,又磨磨蹭蹭掏个房卡,“这不是怕你嫌挤,睡不舒坦吗。”

  王也两颗大眼珠一翻一翻的,谁不知道你诸葛大少爷出门酒店都得开个大床房。往这屋里带没带过人都不知道,这后半句他咽在心里没说,至于为什么,谁都猜不准。

  得了赶紧去洗洗吧,一身酒味儿,刚才都想扣120把你给拉走了。王也不跟他客气,碧游村那会儿睡一个屋子两张床的交情了,还客气什么呢,无非是两张床并成一张的事,帽子一摘头皮筋一扯,当即就在大床上躺成个任人宰割的鱼肉,便稀里呼噜地睡下去了。


  没一会浴室里的玻璃便爬上了热气,水声落地哗哗的,把诸葛青那一身酒味儿连着热水一块儿卷着带进了下水道,不知道是不是那水开得有些太过热,烫得他身子一片红红的,眼底也氟蕴,暖灯一打倒也好看。阿青站在底下由着水浇了个透,听着水声心里也响落个没完,有很多说不出口,趁着这热水将他眼底的一块捎走,却不知什么是尽头。

  他诸葛青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栽哪不好呢,王也这个坑他栽了一回又一回。也爬起过,而后来他便也坦荡地躺下了,还挣扎也什么,心魔他挣过了,却终究还是躲不过王也这一劫。他觉着自己这番模样在王也看来是不是特别好笑,反正他自己是觉得特别可笑的——是那种俗人姿态,他们这些个术士,最终求的还不是个羽化登仙,诸葛青他知道自己现在心性尚未沉淀,光是个心魔就折腾得他差一点要走火,一个王也在心中又该折磨自己多少年岁。

  他突然有了个不该有的大胆想法:要不去把那双眼珠子剜下来,自己给囫囵吞了,好让王也把自己里里外外地,把自己那一腹不该说的话干脆看去得了。

  嘿,你诸葛青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这么矫情的。他想。


  矫情也矫情过了,热水再这么淋下去该把他给烫熟,诸葛青扯着浴巾搓头发,酒醒得七七八八,转来床边看人。你说这王也,睡觉也不记得该把落地窗帘拉一拉,他看去了倒还好,要是让谁给瞅见了该不该就地把他这位仙风道骨的王道长给就地办了?

  等等,我刚刚想干嘛呢?办了王也?

  诸葛青拿湿乎乎擦过脑袋的毛巾一抹脸,又拍一拍:诸葛青啊诸葛青,你这是中邪了吧。

  他赶紧把盯着那睡脸的眼睛给拿开了,再看下去怕是要去拿冷水再浇一遍自个儿,诸葛青遭不起这罪,收拾收拾翻涌上来的一脑子热忱便想躺,又好巧不巧看见王也那往桌上随手一丢的手机,这会儿他又想起来了那四个大字:诸葛狐狸。酒醒之后他又变回那只王也眼里的诸葛狐狸了,看不见的眼珠滴溜溜打转,又生出点玩心,拿起人手机悄摸摸地按。

  唉,老王这人咋这么没点防心,连个密码都不加。诸葛青划开解锁就是一阵窥视:让我来看看这王大款平时有没有约点啥好看小嫩模……翻一阵,别说嫩模了,照片都没几张,王道长这手机里也算是一通清白,叫他诸葛青好失望又好不失望的,又还是有点想整人的心思没法平复,想着索性把自个儿的电话备注改成他老爹,等天亮了再找个时间给他打过去,看能不能占王也一点便宜喊他声爸……


  青。


  那手指头停着,就再也划不动了。

  诸葛青,诸葛狐狸,老青。

  青。

  青?


  这算什么。诸葛青盯着那个自己生命里最熟悉不过的字,一瞬觉得离这世界很远又很近,常年弯着的嘴角此刻都没力气扬起。他是不知道王也什么时候把自个儿备注给改成单字了,也不知道王也是抱着个什么心情下手去改的,此刻心里头好比闷头吃了一大口五香粉,吐不出咽不下,自然也品不出什么味儿,陈杂得很。

  那颗心原先就很斑驳,满目疮痍,没一块好肉可寻,这下算是彻底被王也拿枪打成了筛子,潺潺地淌成了条血河,可他现在有八十万分的清醒,心很沉地一动,便不动了,自己不该再生点什么心思了,诸葛青知道自己不该的。纵使这心里有一百个一千个对王也心生爱意的诸葛青,纵使这儿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条血河也是流不进王也心里的。

  他谴责起这颗方才动过的心,你动什么动,才刚给过一记耳光清醒,别现在又开始尝点甜蜜就胡作非为了,不应该。


  屏幕光亮灭了,诸葛青又回到黑暗里去了。


  很快就要天亮了吧。他想,也不敢再想什么,酒后的倦意一瞬间翻涌上头,睡吧睡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七的八的了。他背对着王也睡下,湿漉漉的一颗脑袋陷到松软枕头里,沾走眼角边最后一点水分。


  而后过了不太久,房间里只剩均匀的呼吸,梦里有谁尚不可知。王也只知道他这回是真的累了,睡稳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晃,才侧过身去望他青丝玉颈,湿答答地粘成一片。诸葛青睡相还算老实,倦在一侧似腹中胎儿,就是这后背雪白动人,衣服没捻好,估摸是躺下的时候给蹭得掀了上去,明晃晃的在王也眼前。

  他抬手过去,要摸不摸地,执了好一会儿,伸出又放下,最终还是伸上去,扯了下摆捻好,怕会灌风进去着凉。


  “头发都不吹干就睡,明天该有你头痛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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